前一陣子因為台南的家要搬的緣故,
逼我整理了我從高中畢業後就很少停留過的自己房間,
翻出了兩件老東西,
一件可以讓我笑一整天,一件足以令我難過一輩子。
先聊好笑的吧,那是我爸從我房間最深處翻出來的,
郭靜純"暗示"寫真集一本。
天哪連我自己都快忘記有這個東西存在了,
我依稀記得那是我國中放學後騎腳踏車到學校附近的集英社硬著頭皮結帳的,
女店員不屑的眼神我到現在都還有印象,
也忘了我是怎麼把這麼大一本硬殼的書偷偷運回家的,
甚至也忘記了我是怎麼運用這麼一本不方便的工具書,
我只告訴我爸兩件事,第一是你應該要慶幸我房間藏著是美女而不是肌肉男的寫真集,
另外,其實房間裡應該還藏著一卷中島廣香的A片,找到請通知我。
笑過了,就該哭了。
令我難過的,是一本國小的畢業簽名簿。
相信大家應該曾經都擁有過這樣的東西吧,
小學畢業時跟同學交換寫,
會貼上很多的貼紙,寫滿步步高昇百事可樂之類祝福的話,
邊笑邊翻,翻到了一個女孩子時,
我突然發現自己好想念她。
她的名字叫陳雅菁。
她當時在班上不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
大大的臉配上小小的眼睛,
壯碩的大小腿配上米粉頭,
但那有什麼關係呢?畢竟容貌會隨著時間而消逝,
我知道她是個最善良而且最有才華的女孩子。
為什麼說她善良呢?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小秘密,可能她都不記得了。
我小學原本是念台南實小,
我媽費盡千辛萬苦才把我送進那裡,
但是當年我是個很不喜歡念書的孩子,尤其討厭寫作業,
加上又有點小聰明吧,塗改聯絡簿什麼的我都很拿手,
所以不是經驗夠老師往往會被我給唬過去;
結果唸到小三的時候我媽才不小心發現我竟然整學期的國語習作都沒有寫,
而老師竟然完全狀況外,
因此我媽便下了個決定,把我轉到離家裡很近而且打的很嚴的協進國小就讀。
但是牛牽到北京還是牛,轉過去後只乖了第一年,
五、六年級換新老師後,我又開始作怪了,
這次除了基本不寫作業外,我甚至還逃學了。
(因為離家近比較方便,不過這是另外的故事了)
而只要每次被抓到沒寫功課,
我的導師就會把我抓去打一頓,
後來發現打我只是白花力氣,
就開始改罰我半蹲,
半蹲就算了,還會找成績很好很聽老師話的女同學來監督我,幫我計時間,
而她就是那個最常跟我搭配的人。(現在回想起來有夠糗的!)
記得每次是半蹲到滿身大汗快受不了,一邊掙扎扭動身體一直跟她使眼色,
她永遠是站在我面前,表露著比我還著急的告訴我說她真的很想幫我,
但是林老師一直瞪著這裡;
這一幕幕,我到現在都還會夢到。
而為什麼說她有才華呢?
功課當然就不用說了,
小學時她就一直保持全校前幾名的成績,
聽說畢業後念了民德國中,功課一樣一級棒,
棒到還保送了省南女資優班;
除此之外她小學時就常代表學校參加國語文競賽,
作文演講朗讀樣樣都拿第一,
在省南女時更不得了,編導了英語話劇:羅密歐與茱麗葉獲得全校冠軍,
還要代表台南市參加全省的競賽,
夠優秀了吧!
那為什麼說我很想念她呢?
因為1999年1月4日午休後,她從省立台南女中科學大樓頂樓跳樓自殺,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搶救仍然傷重不治。
那年,她讀高二。
寫給我的畢業紀念冊上她說她是水瓶寶寶,
1月24日生,
18歲生日蛋糕上的蠟燭都來不及吹,
他的人生已經走到盡頭。
最後一幕,
只是一眼17歲的天空。
在跳樓的地方留下了長達12頁的心情雜記,
對不起"所有希望她怎樣的人"。
"我悔不當初,為何那時候我會做出那種抉擇,
明明冒著極大危險,我還是甘心投入。
等我知道錯了,一切已太遲;
我也不能接受不完美,我要的是完美,
但這回我錯得太離譜,我無法原諒自己。"
"正因為我必須愛自己,所以當我開始討厭自己,我的生命也即將完結"
你能想像這種感覺嗎?
你能想像一個跟你同年的朋友,
沒有在PTT上互丟過水球,
或是用MSN或Facebook跟你打招呼;
沒看過王建民站上投手丘,
也沒有看過LeBron James扣過籃;
沒機會知道現在不用聯考也可以上大學,
更不知道現在投稿請存成Word檔寄到主辦單位的電子信箱;
天哪!她甚至可能沒有吻過心愛的男孩子,
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更別說像我一樣跟家人一起笑談一些小時候做的蠢事;
唉~我連比做蠢事都輸給她,
我把從小到大所有的蠢事加總起來,
還比不上她做一件事。
想念妳,我的老同學。
我知道妳現在在另外一個世界一定過的很好,
因為妳是如此善良的人;
妳一定還保有著對文學的熱情吧!
說不定妳已經成為莎士比亞的頭號弟子,
更說不定妳現在正在讀我的文章呢。
想念妳,我的老同學。
後記:
很沈重,是吧!
就是因為人生如此沈重,
才是讓我一直很認真在寫網誌的原因。
因為陸續很多人是讀了我的文章後才成為我的客戶或工作伙伴,
我才發現原來文字是有力量的,我才發現原來我也是可以有影響力的;
我要繼續地寫, 也許在將來某一天一個對生活不再抱期待的人,
會因為碰巧看了我的文章而又產生了一些力量呢!
畢竟很多事情一旦你選擇了放棄,
你將永遠不知道你錯過了什麼東西?
人生不過就是如此嘛!
哭過了就該笑,笑過了一定就會哭,
一次又一次,讓我們學會了什麼叫做成熟;
所謂的成熟不就是對這一切的認知嗎?
成熟,就是能承受很多不確定的事情並存在生活中,
但晚上仍能睡著,起床後仍能興高采烈去處理每件事。
成熟,就是能承受快樂和悲傷並存在生活中,
該快樂時不悲傷,悲傷過後,也能自己快樂回來。
很喜歡電影The bucket List裡描述埃及人對死亡的信仰的一段話,
他們認為人死亡之後到達天堂門口,
神會問他們兩個問題決定能不能上天堂;
Have you found joy in your life ?
Has your life brought joy to others ?
你的生命中有找到喜悅嗎?
你的生命帶給別人喜悅嗎?
與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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